林四郎过世,林隐纵然悲伤,日子总得继续。
他最近在努力说服林母搬家。
中心思想是,林家村离县城太远,他每日来去需徒步一个时辰。
天气晴朗倒还好,但遇到下雨天,道路泥泞苦不堪言。
如果能租住到县城,他上下学便捷许多。
这是一个败家主意。
林家家贫,每年三两的束脩银子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想要在县城租一座房,哪怕是最破落的,每年也需二两。
林母知儿子上下学辛苦,只难在家里实在没钱。
林隐又提议,卖了目前居住的这套旧房,租住到县城去。
更败家的主意。
原身若知晓了,怕是会从棺材里跳出来,掐死这个占据他身子的冒牌货。
林母闻言大惊:二郎,这老房是你父留下的最后家业,卖不得。
若我们连这点容身之地都没了,日子可咋过啊!
林隐花言巧语相劝:阿姆,你要相信,儿子定会考中/功名。
有了功名,以后我们什么都会有的。
林母左右为难,下不了决心。
林隐也不强逼林母,只每日里软磨硬泡。
下了学,偷偷去牙行里打听清楚了行情。
如林家这般村中旧宅,撑死了不过五十两银子。
他细细盘算,五十两银子,紧着点用,一家三口在县城倒也能生活四五年。
这四五年间,他努力读书,只要考中秀才,日子就能慢慢好起来。
林家村,决计是不能继续住了。
林隐日复一日的劝说,林母拗不过儿子,最终松了口。
就在十月底,林隐叫了县城的牙家过来看房,最终敲定五十五两银子。
牙家预付了五两定金,并给了林家人十日时间搬家。
林家人卖掉旧房,要搬到县城去的消息,不多时就在村中传扬开来。
每日都有乡邻来问林母,好端端的为何搬家?
林母也知卖房租房的举动败家,不忍儿子被人非议不孝,逢人便只说她自个拿定的主意。
如今我家没有田产,留在乡间无甚用。
我这个瞎眼婆子日常出门不便,只是孩子们的拖累。
若搬到县城,青哥儿找活儿容易,二郎上下学也方便。
村里人表面上说林母想的周到,转过身私下里都嘲笑林母目光浅薄。
家宅,岂是能随便卖的。
连个宅子都没有的,都是让人瞧不起的破落户。
林隐可不管这些流言蜚语,专心在县城找出租房,但找来找去,没有一个特别满意的。
县城本就不大,可供选择的出租房也不多。
这具身子遭了先前那番劫难后,可能是余毒未清,再没有以往的康健,稍一劳累,或气候变幻,就容易生病。
他近日用功读书,又操心搬家的事,这日早上起来,便觉头重脚轻,有点不适。
但林隐强撑着,没有对家里人说起。
看病花钱,能省则省。
不管怎么说,他这俱身体算是白得来的,哪怕是为了感谢原身,也得把他的家人照顾好了,不能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。
若只有他一人,早天涯海角逍遥去了。
用过早膳,林隐带上馒头咸菜,辞别林母,出门上学。
林秀青追到门口,塞给他二百文钱:你午膳若不想吃馒头,可在私塾外买碗面条馄饨,别亏了自己。